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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对视,谁也没非要论个究竟。有时候人心里总会跳出一些想法,能不能实现不重要,毕竟在现在这个阶段,敢动这个念头就足够大胆,毕竟这东西,真动了,就是一生。
付锦衾看向姜染塞得鼓鼓囊囊的前襟,“哪儿来的金主,一来就这么大手笔。”
“张进卿从宿州带过来的,人还不错,就是有点憨。”
“特意来的?”付锦衾随口问。
姜染说“嗯,走了好几天水路到的。”
他点了点头,起身向后院走,说坐一会儿,“我洗个手回来给你擦药。”
院子里迎着几盏灯笼,风一大就摇成了一串“醉汉”,晃晃悠悠地落下漫不经心的光亮。院里今日是听风当值,随后跟进,端来一盆热水,他这人寡言,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房内只有落进盆里的水声滴能听出些“活”的迹象。
付锦衾嫌弃太静,擦着手说听风,“你娘当年教你少说话,不是不说话。”
他爹曾是上京第一讼师,大启第一快嘴,有官不做,偏好给人打官司做讼,他娘从小就教育他,长大以后别活成你爹那种碎嘴,堂堂七尺男儿嘴皮子比女人还溜,忒是招人厌烦!其实那话的主要原因是吵不赢他爹。
听风冥思苦想,“要聊天吗?”
付锦衾一脸莫名地看看他。
姜染还在外面呢,他跟他聊什么,而他进来也不是洗手这一样事。
“乐安来了张生面孔,带几个人去看看。”
帕子落进盆里,溅出一片水渍,水光逐渐扩大,映出四、五双在瓦上疾驰的皂色短靴,月亮都抓不住他们的影儿。
付锦衾重新走回前屋,姜染刚把他柜上那只大点心匣子抱下来,他略显错愕地看她,隐约不解。
“饿了?”
“没饿,我听刘大头说,他最近做了新花糕,槐花,赤芍,棠梨花,想装回去熏床。”
付锦衾哦了一声,撩袍坐到对面,“吓我一跳,还以为你要吃呢。”
姜染说,“这可奇了,点心做了不就是让人吃的,你要当着客人的面这么说,谁还敢买你的点心。”
“不买我也一样活着。”他傲慢的脾气跟天边的风一样,不知什么时候时候会发作,倒比不露情绪时更显亲近。
“那是,你是有大把家产的人。”姜染附和他。
他掀开盖子,挑了点药膏说过来。
她舍不得撒匣子,挪过去还抱在膝上,仰着头把脸伸过去,眼皮子向下,盲人摸象似的挑选。
脸上的伤,眉角一块最重,伤口破得外翻,付锦衾尽量放轻力度,因为知道姜染不懂叫疼,多杀伤口的药都能忍。
付锦衾将药膏一点一点沾上去。
不时看看她。
眼皮子底下这人没心没肺,正拿着一块点心使劲闻,眼睛微微上挑,说付锦衾,“棠梨花的味儿最好闻。”
她把点心举高,想要送到他鼻子前,又因为眼前挡着他的胳膊,总找不准位置。
“别乱动。”付锦衾说她,手挪到她额角处,肿得发青。
“你闻闻,真香。”
都快戳到他眼睛里了,付锦衾叹了口气,拉低她的胳膊,偏头去找她的手。点心偏巧在他寻过去时掉在了地上,一迎一合之间没了遮挡,那口丰泽的唇就抵在了她曲起的手指上。
事发突然,两人都愣住了,呼吸不约而同变得轻浅。姜染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,那种感受很奇妙,唇温如玉,手指微凉,像极了一个轻柔的吻。
他在她手指上抬眼,缓慢坐直。
“故意的?”
“当然不是!”姜染立即表态,“完全是手滑!我虽有觊觎之心,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行径。”
里外都是个糊涂东西。
付锦衾垂下眼挑药膏,示意她坐好,继续给她上药。她偷着眼看他,不时在那口紧抿的唇上飞快瞄两眼。
手上多了片烙印,也存了余温。
“香吗?”
她鬼使神差的问他。不知是在问点心,还是她的手。
他蹙眉一笑,似乎对这丫头没辙,但是没回答她的话,只在她离开付记后,从里面捡走了一块棠梨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