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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皱着眉,慢慢后退。

“他是异食癖,你不要理他。”不远处,一个人对我道。

这人30来岁,留着寸头,眼睛很明亮。

我给他发了根烟,和他聊了起来。

这个幻境所处的时间线,是上世纪1994年,那时我还没出生,但我曾听老辈人说起过,那是个并不太平的年代。

那时车匪路霸横行,司机是最高危的职业,甚至有段时间,平均每十个司机里,就会有三人死于非命。

九十年代初,东北这边有很多人,靠着和罗斯人做生意,一夜间成了暴发户,他们去南方进货,卖给最北边的罗斯人,这中间的利润肥到让人不敢置信。

那时进货用的都是现金,一个人带百八十万的现金出远门,是很不安全的,所以东北这边的生意人,多会请一到两个保镖陪同。

于是保镖杀主劫财的案件,一时间此起彼伏,大批生意人惨死在了异乡。

这些事奶奶和老姨都知道,她们当年就有朋友做生意,被人在外地杀害的。

但那时的社会,要比现在有人情味,路上有老人摔倒,人们是真的敢上去扶的。

也比现在的人更有血性。

和人发生口角,被对方殴打时,也是一定敢奋起反抗的,不像当代的脆皮年轻人,打赢坐牢打输住院的信条,被深深刻在了骨子里,怕被定性为互殴,所以不还手,天真指望着后续获得大额赔偿,提车提房什么的。

干脆连挡都不要挡了。

结果被人当场活活打死。

多冤啊?

说到血性,我曾看过一个境外视频,一个同胞在纽城地铁,被几个黑皮肤围殴,他被人从后面抱住双臂,他们边轮流猛扇他耳光,往他脸上吐痰,边拍照取笑留念。

当时这个同胞,像极了即将被屠宰的羔羊,脸上没有丝毫惊恐和愤怒,而是写满了深深的麻木和愚昧,那种麻木是雕刻在灵魂里的,是几辈子都洗不掉的。

他把从国内养出来的乖巧奴性,带到了国外,可惜,那里并不奉行打赢打输以及互殴的信条。

我不了解九十年代,因为我并没有在那个时间线生活过,但我的确是在江湖中讨生活的风水师,对人性有深刻的理解。

如今这个社会,太不对劲了,很多人都被生活压断了腰,完全看不到明天,彼此深深痛恨着,戒备着,又同时在绝望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着。

阴间,也不过如此吧?

我和这些病人们交流,第一是对那个时代的好奇,将自己更好地代入幻境中,顺便试着发掘隐藏的破境线索。

第二,也是锻炼下口才,我这段日子,除了进出阴间,就是和各种阴森玩意斗法,太久没跟陌生人这般聊天了,嘴笨的跟棉裤裆似的。

多练练,也为了接下来和陈医生的接触,做好充足准备。

这个眼睛很亮的男人,名叫杜强。

他告诉我,他是一名铁路售票员,这个工作好,不用担心XG,工资也很不错,一个月有三百多块的工资,是铁饭碗。

可这点工资,并不够他花的。

杜强有妻子,有年幼的女儿,以及年迈的父母要抚养,妻子经常和他发牢骚,说对门的老王,都辞职下海做生意了,你怎么不想法子多赚点呢?

“我就一条裙子你知道吗?我出门,人家都笑话我,说我裙子洗褪色了!”

我默不作声地听着,每个时代,都有属于自己的悲哀,几千年的历史至少告诉了我们一件事,脚下这片土地,从未改变过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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