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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,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。
正对着船头的是许多穿得花花绿绿的女子,有的拿着纸扇有的撑着油纸伞,人群正中是位扶着拐杖,满头白发的老妇人。
“小的启程赶往扬州之时,太夫人就说了要亲自到码头迎接各位。”管家望着对面,感慨道:“只是没想到,竟然这么大的排场。”
“呦呦鹿鸣,食野之苹。 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。”
秦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船舱钻了出来,站在洪天泽等人背后,摇头晃脑的吟诵着曹操《短歌行》中的名句,脸上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:“陈巨,如此看来,太夫人对我等还是颇为看重嘛。”
陈巨嘿嘿笑道:“焉知不是老太太想早点看见孙子,亦或是欢迎陀毕罗和亨利这两位远客。”
秦先生傲然回道:“你我二人,在湿热难耐的蛮夷之地,将天泽教导的文武双全,劳苦功高,太夫人英明睿智,岂能不知?”
洪天泽眼看形势不对,急忙一边冲陈巨使眼色,一边连声附和:“我一个后生小辈,何德何能劳动祖母大驾——当然是来迎接先生和师傅的!亨利先生过来的事情,父亲并没有在家书中提及,不过,等下祖母看到了,自然也是欢迎高兴的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管家接过话头,“咱们太夫人最是好客,又喜欢听些奇闻轶事,域外之客自然让她老人家欢喜不尽。”
说话之间,乌篷船稳稳停靠在码头的木质栈道上,洪天泽一个健步跳将上去,三步并作两步扑倒在老太太面前,“咚咚咚”连磕三个响头,然后抱住她的双腿,昂首之时已是泪流满面:“奶奶,孙儿回来了!”
“好孩子,可想杀老身了!”老夫人轻轻抚摩着孙子的发髻,“快起身,让奶奶好好看看。”
洪天泽飞快的抹了下眼泪,先起身向旁边的一众长辈逐一施礼,然后才搀扶着奶奶面向缓缓而来的同伴们。
秦先生抢步上前,越众而出,向老夫人深施一礼,“秦牧见过太夫人。”
“天泽彬彬有礼,举手投足颇有君子之风,可见先生教导有方,辛苦了。”
陈巨缓步上前,弯腰行礼,沉声说道:“太夫人,陈巨给你老人家请安。”
“你倒还是老样子,只是黑瘦了些,天泽没少让你费心吧?”
“天泽悟性高,又肯吃苦,是个省心的徒弟。”
“好好好……”老夫人的目光顺着洪天泽的手指落在有些拘谨的陀毕罗身上,慈祥一笑,“傻孩子,还不过来叫奶奶!”
陀毕罗如蒙大赦,慌忙上前学着洪天泽的样子猛磕几个响头,老夫人爱怜地拍拍他的小脑袋,让他站在自己身后,这才眯缝着老眼,细细打量着蓝眼金发高鼻深目的亨利,显得有些惊讶,洪天泽连忙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。
亨利大步上前,先学着陈巨的样子躬身行礼,接着上前一步,在老夫人身前单膝跪下,然后拉起她的右手,行了个吻手礼,“法兰西骑士亨利?亚历山大,见过尊贵的夫人!”
刹那间,码头上陷入短暂的沉默,紧接着,人群中爆发一片怒斥:“大胆狂徒,竟敢对太夫人无礼!”
“把这个蛮子乱棍打死。”
“岂有此理、岂有此理!”
话音未落,十几名家丁手持棍棒就要往前冲,洪天泽急忙大喊道:“使不得使不得!”纵身挡在亨利身旁,面朝老夫人跪下,“奶奶,此乃大秦人的礼节,并非不敬。”
老夫人缓缓举起拐杖,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:“尔等退下,休得对客人无礼。”
待人群稍稍平静之后,老夫人示意亨利起身,回身面对庄子里的人众,缓缓说道:“礼者,所以便事也。圣人观乡而顺宜,因事而制礼。乡异而用变,事异而礼易——亨利来自极西之地,其礼俗自然与我朝不同,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陈巨悄悄碰了下秦牧的胳膊,低声问道:“太夫人刚刚的一番话,出自何处?”
秦牧用崇敬的眼神望着老夫人的背影,“《史记》,赵武灵王释‘礼’。”
老夫人教训完家人,徐徐转身冲着亨利微微一笑,“小子无状,先生见笑了。”
亨利急忙起身,老老实实的弯腰再次行礼,“是我唐—唐突了。”然后顺着陈巨的眼色,悄然站到一旁。
老夫人微微颔首,提高声音说道:“天色已晚,我的孙儿和客人们都乏了,酒席可备好了?”
“禀太夫人,酒席俱已齐备。”
“走,咱们吃酒去。”老太太哈哈一笑,把拐杖递给贴身丫鬟,挽起洪天泽和陀毕罗的双手,带头朝庄子的东门走去。